“你这瓜保熟吗？”

“肯定熟啊！做生意的也不可能卖给你生瓜蛋子。”

“诶，兄弟，你怎么把刀拿起来了！”

路边的商贩急忙把秤盘拿起来翻转，“你看我这后面可没吸铁石啊！”

短短几秒，商贩脑中已经闪过十多个人的身影了，实在没想过自己得罪谁了。

江圣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从下面的冰桶中捧出一个西瓜，一刀便劈了上去。

一阵激凉。

“咔。”

西瓜被一刀两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里面的瓜肉鲜红欲滴，纤维饱满，汁水顺着案台往下流淌。

分开的两瓣中连个西瓜籽都没有。

江圣又连劈几下，将西瓜分好，这才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到一旁。

商贩见状小心翼翼的上前，瞥了江圣一眼，见他没反应连忙将案板上的刀掷到一边。

随即拾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这人也忒着急了，我还以为是自己惹到谁，让人家上门寻仇来了。”

“也就是我老实，遇到那些心狠的，二话不说，先对你下手咋办？”

江圣也知道自己唐突，连忙告了声歉。

他本不是那急性子的人，但这天好似下刀了，那阳光照在身上刺的人身上生疼。

外面的温度恐怕得四十度以上，光是呼吸都觉得喉咙火辣辣的。

走在太阳底下还没两步，身上就已满是汗水了。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冰西瓜可不就跟被困沙漠遇到绿洲的心情一样吗，急不可耐啊！

江圣拿起一块西瓜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啃的汁水四溢，丝毫不在意粘的满手的西瓜汁。

但随着大块的西瓜瓤下肚，他却丝毫没有感到预期中的凉爽，反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粘腻。

江圣使劲往地上啐了几口，怀疑这是个坏瓜，正欲找老板说道。

可低头一看，他手中哪有什么瓜，有的只是沾满脑浆的脑壳，灰白色混着红色的脑髓在他手中流淌。

外界明明酷暑难忍，但一股凉意却令他通体生寒，手一软脑壳便掉到了地上。

“兄弟，你怎么把瓜扔了？”

“瓜坏了？没事，我这瓜多，我再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商贩的疑惑声让江圣分散的瞳孔重新凝聚。

使劲摇了摇头，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这么热的天，自己肯定是中暑了！

再抬头，便看见那商贩把毛巾扔到一旁，露出脖颈处的红线，手放在双颊边，左右扭了扭，像是摘西瓜一样用力一拔。

身首分离。

商贩将头放于腹前用两只手捧着，见江圣的目光看来，他如推销员一般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

“您听这声响，这瓜绝对最好！”

他腹前的人头卖力的吹捧着，可吹捧半天都没见江圣有反应。

周围不知何时只剩两人，街道变得空荡，连烈日都变得没有温度起来。

“嘿嘿！”商贩咧嘴一笑，尖牙利齿之下是如钟表发条一样卷曲的口器,此时的他竟有些羞涩的说道：“兄弟你是懂瓜的，其实这确实不是我最好的瓜。”

说罢，他把自己的人头往瓜车上一扔。

一颗颗人头从瓜车上滚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颗头颅都面带惊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圣。

有掉到地上的，“啪”的一声，红的白的全都溅了出来。

每一声仿佛都如鼓吹砸到了他的身上。

而商贩无头的身体已经走到江圣身前，一双粗糙的手已经抚在他的脖子上。

斜放在瓜车上的商贩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他，似有精光：“这个，这个才是最好的呀！”

江圣想要喊，想要逃，但此刻却跟中了定身术一样，除了眼珠其余地方皆无法行动。

“啊！”

江圣顿感头晕目眩，眼睛却睁开了。

他猛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望着周围的环境，心跳始终平稳不下来。

手扶在脖子上，做出了有些可笑的判断：“头还在！”

他深深的吐了口气。

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但却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

所有的音容话貌都清晰的刻在脑中，甚至对方抚上他脖颈的触感此刻都是那么清晰。

“狗日的西瓜，狗日的瓜贩！”

江圣刚骂两句便好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手慢慢向腰间探去。

刚摸到便如被毒蛇钻咬一般将手中的物件扔了出去。

其惊恐程度不亚于再次被拔头，刚平息一些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在安静的房间内，可以被清晰听到。

地面上那块古朴令牌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闪着光。

上书三个大字【镇抚司】

江圣目光放在令牌上，惊惧之下嘴里却忍不住喃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昨天分明把这块令牌藏至他处了，但一觉醒来令牌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正是这块令牌出现，他才会频繁做噩梦。

而这块令牌却是他大伯的遗物之一。

他大伯没有子嗣，他父母又去世的早，待大伯死后便立了遗嘱将财产留于他继承。

唯一的要求是必须佩戴这块令牌七天才能接受其他财产。

今天才只是第三天，江圣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本想着只是走个形式将令牌藏起来，等七天之后再拿出来就行了。

没成想这东西竟还赖上他了！

真是邪门透顶了！

“铛铛铛。”

“小江在家吗？”

江圣听到门口的敲门声，发散的思维收缩，有意无视地上的令牌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体态臃肿的大妈，看到江圣满脸汗水，没着急说话。

从手里提着的红色布袋中掏了掏，拿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卷卫生纸。

撕下几张递给江圣才说道：“快擦擦汗，楼道里风大，别再激到感冒了。”

江圣被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接过擦了擦问道：“孙姨，怎么了？”

“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孙姨是他家邻居，老伴前些年走了，儿女都在外打工，只留她在家照看孙女。

他平时上班下班总能在小区里看到孙姨，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偶然间孙姨也知道他家没大人，逢年过节都会送点热乎饭菜来，对他颇为照顾。

他平时也会买些小零食小玩具送给孙姨的孙女，那小家伙对他也亲近的很。

孙姨摆了摆手：“就不进去了，看到你没事就行了。”

“啊？”江圣不解。

“最近有一个杀人犯流窜到我们市了，到现在还没抓住呢，白天倒没事，你晚上下班可注意点，别太晚回来。”

孙姨或许是上了岁数，这嘴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拉着江圣的手嘱咐道：“小区门口都出告示了，你上班忙肯定不会关注这些，再不济这两天身上揣点家伙事，咱不惹事但真遇到麻烦咱也不能束手就擒。”

说着他从红布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东西塞到江圣手里。

“游标卡尺？”

孙姨点点头，周遭虽没人但还是压低声音道：“我上网查了，这玩意不是管制刀具，防身是合法的。”

江圣哭笑不得，但又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将卡尺收下放到鞋柜上。

见孙姨还要说些什么，他知道要是不打断恐怕得听个半小时。

只得转移话题道：“孙姨，你这丝带挺好看的，王叔送的？”

孙姨闻言手往脖子上摸了摸，蜡黄的脸上难得升起了羞涩，她把丝带往下掖了掖嘟囔道：“可不是吗，大红色的，都土死了。”

“本来我都没想带，这不是最近脖子上起了几个疙瘩，合计遮一遮嘛。”

江圣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孙姨还真是嘴硬，分明喜欢偏又找一堆理由。

可笑着笑着，他瞳孔却骤然一缩，喉咙里好似卡了块骨头，欲言却难言。

一道显眼的红色细线就缠绕在孙姨的脖颈上，围成一圈，好似被极锋利的刀砍过，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头和身子依旧相连。

只有细密的血珠溢出，从而形成一圈红线，和梦中瓜贩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