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行宇宙,纯属虚构】
蓝星,乐川国,东海大区,乔治城。
唐人街二号看守所。
进来之后,我每一步必须走在管教的前面。
我一只手端着发的盆子,一只手抓着裤子。
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都剪了,不抓着就会掉。
我穿过院子,头顶阴云密布。
高出寻常房顶几倍的院墙上,设置了刀片蛇笼和电网,玻璃角楼上,还有荷枪实弹的战士。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自由原来是那么宝贵。
踏入此地的人就没有不后悔的。
我好恨自己的冲动!
走到一处冰冷的铁门前,我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转身!”
“好的。”
“在这里讲话要先:报告,回答要说:是!”
“是!”
管教开门之前,我必须站在他目光范围内,转过身背对,这是规矩。
随着两层铁门打开。
前面是一道走廊。
这条狭长的走廊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走在动物园的猛兽区。
不止两旁的铁栅栏压抑的格局、以及难闻的气味很像。
连饥肠辘辘的猛兽打量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此以前我是动物园的游客。
而今天,我会被送到笼子里。
“哐当——”
一扇门铁门被打开。
管教喊道:“进去!”
“是!”
进到号子里,我是真的开始有点慌。
这群人的目光,真的太可怕了。
同样是被人盯着,如果你站在讲台上,被45个学生看着,是不可能有这种感觉的。
我可以说,在这没有一双目光是正常的。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姿态来和他们沟通。
我听人说过,进了这种地方,没别的,就是要强硬!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可我不想惹事,我只想快点出去!
身后管教喝问:“自我介绍,你怎么进来的,大声说!”
我大声道:“报告!我叫梁冻,18岁,因为跟人打架致人重伤进来。”
听到我是打架进来,敌视的目光顿时减轻了不少。
我还听人说过,怎么犯错进来的,在里面也是有鄙视链的。
看来是真的,打架进来不丢脸,我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管教又喊了一声。
“体检!”
我顿时麻了!
体检?
我在前面已经体检过了。
“没听到?”
“是!”
规矩我懂,需要让大家知道,新来的人是不是有皮肤病什么的。
这地方环境密闭不流通,不能影响大家。
我把东西放下,脱光衣裤,摊开手,原地转了三圈。
我长得比较白,眼睛大,双眼皮深。
我交过的那个女朋友,还羡慕我的屁股比她的还翘。
从生理学的角度说,男生的屁股比女生的翘,很正常。
但是进入这个场合后,这点对我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了解我的情况之后,号子里的众人眼神又有了一些变化。
极个别的,呼吸似乎都粗重了一些。
我此刻还没来得及有心情去分辨谁是变态。
还好管教在场,没人敢造次。
总之,我晚上一定不能睡得太死。
我有点恨这个管教。
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了,要这样耍自己?
其实在当时这是流程。
有管教在场体检,甚至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若是管教扔进来就不管,交给他们来体检,那你想去吧。
我穿好衣服。
管教简单交代几句,走完流程,锁上铁门离开。
哐当一声。
号子里,就只剩板子上十几双让人发毛的眼睛盯着我。
“刘木匠!”
坐在板子上的人群后部,有人喊了一句,那声音挺沉稳。
“是!”
一个个头一米七五,30岁左右,干瘦的地包天跳下板子,站到我面前对我说:“盆子摆那边,人过来。”
刘木匠问我:“什么事情打架?”
“为别人的事。”
他突然伸手朝我就狠狠的搡了一把:“老子跟你挤牙膏?!自己交代清楚!事情具体讲!”
我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在墙边摆成一排的盆子,被我碰得乱了队形,我还踩碎了一个。
刘木匠见状,一把就抓住我的前襟,将我摁在墙上:“小子,你挺有本事啊?进来就踩烂土鼻子的脸盆?”
“狗日!”
一个人从板子上冲了出来。
他身高一米五,脑袋极大像冬瓜,大塌鼻子,眼珠子和仓鼠的差不多大。
那时候的讲法,丑得有点像钟楼怪人。
后来现在管他这叫唐氏病。
我被刘木匠摁着,这人上来就是一拳。
我心里紧张至极,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他狠狠地打在我的腹部!
我就像被小牛犊子顶到,传来剧烈的痛感。
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身子都弓成了虾米。
妈的,要防一手了!
我在地上拱,顺势将烂脸盆崩碎的一块二指宽大小的硬塑料片,藏到了袖子里。
土鼻子还不解气,朝我背上又是一脚。
他出手好重,踢得我身子一歪,脑袋撞到墙角,差点没疼晕过去。
“土鼻子!不就是踩烂你的脸盆,我帮他赔一个给你!”
突然一个人把他拉住,“象叔没发话,你先等走完流程!”
我昏昏沉沉的。
想感谢这个人,可这时候眼冒金星,恍惚没看清到底是谁在帮我。
“没死就给我起来!”
刘木匠冷笑一声,重新重重的将我顶在墙上,“现在讲不讲?”
我冷汗直流,说:“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人打架,七八个人打一个。我看打得太狠了,过就去讲了两句公道话。他们连我一起打。我就还手,打躺下三个,开了个瓢。其余的跑了。”
刘木匠说:“那意思你还是见义勇为喽?”
刘木匠说完,众人发出嗤笑。
“嘿,我们这里还来英雄了。”
“要不让熊瞎子给你画张奖状?”
“哈哈哈哈!”
他们还打算没完没了,最开始喊刘木匠出来的那个声音说:“差不多了,让他过来。”
“是,象叔。”
我缓得差不多了。注意到这位象叔,他四十五岁左右,满脸油光,上唇蓄着短须,黝黑微胖,很有些那个年代武打片里面狠角色的感觉。
刘木匠说:“象叔是我们号子的头板,还不叫人!”
我不知道什么是「头板」。
但是如果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看,我还掂不出他的分量,我就是猪了。
我低着头,姿态很低:“象叔。”
象叔问我是哪里的人。
我说冻肉厂。
他说了个名字,说是冻肉厂那边的,问我认不认识。
我说我小孩子,没听说过。
象叔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他说:“我老姐也住冻肉厂。你打架进来也不给我丢脸。你上来,坐第二排。”
刘木匠诧异:“第二排?”
象叔没说话,可能是看了他一眼。
刘木匠顿时不敢说话,酸溜溜的放过了我:“小子,你走大运!!”
我才知道,新来的要坐头一排。
因为有管教检查,经过时都是先看到第一排的。
越往后越看不清。
但是坐在最里面也不行。蹲坑在最里面,气味不好。
所以象叔是坐在最中间,前面两个大个子。
一直到吃饭,我们就这么坐着。
刘木匠跟我讲,新来的都要这样的。
后面其实还有几个整新人的流程,千斤顶、赵州桥什么的。
象叔高看我一眼,让我少受很多冤枉罪。
然后,刘木匠跟我讲了每天从早到晚的安排,注意事项。
再然后就是要我背墙上的条例。
吃饭的时候。
我注意到象叔被人叫走了。
有人悄悄找我说话。
“你叫梁冻是吧?我赔了个盆子给他,土鼻子不会搞你了!嘿,土鼻子蛇,咬人最狠!打痛你了吧?”
他二十六七岁,小脸,三角眼,眼袋浮肿。他笑着自我介绍:“南科。”
我感激道:“南哥,刚才是你?我把我的脸盆给你……”
南科说:“里面是什么地方你可能不知道。新人进来如果没人罩,要吃大亏的。你听我的,以后我罩你。”
我感激的看去,他又说:“尤其是晚上最危险,你晚上睡我旁边。”
他说话的时候有个习惯,那就是频繁舔唇。
而且他看着我,喉头不住的吞咽,眼神非常的赤裸。
我心里咯噔一下。
被恶心到了。
我瞬间也清醒了。
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他妈好人。
我冷冷说:“南哥,盆子我会赔你。”
……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
南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后。
他故意把粗重鼻息打在我的后脖上,让我感到恶心又害怕。
这里的人员情况,我毫无掌握。
贸然动手激起众怒,绝对是下策。
毕竟我就是贸然动手,才抓进来受罪的。
我又悔又急。
现在只有象叔可以保我。
可是象叔吃饭被带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要不回来,我今晚怎么过?
在七点半的那个节目结束的时候。
铁门打开,象叔回来了。
看到象叔我心头一热。
有头板罩我,今天不会被那个变态骚扰!
象叔直接走到我的面前。
他黑着脸,在我耳朵边上说了个地址,正是我犯事的地方。
“是。”我点点头。
我心中不由对象叔的神通广大感到害怕。
他高声质问:“梁冻,你打的原来是女人啊?”
象叔当众的语气转变,已经让所有人都重新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
打架进来,没什么说的,是条汉子。
打女人进来,那就又不一样了。
我心里有苦难言。
出事当天晚上巷子里看不清,对方都是短头发,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女人?
我解释:“象叔,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事后听说的,对方为头是女的,好像叫江婷。”
谁知。
他下一句话让我浑身的汗毛直接都竖了起来。
象叔笑了:“被你打成重伤的江婷,管我叫亲舅舅。你说这事赶巧不?”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寒气,
一字字飘到我耳朵里,我血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