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点了,快睡觉。”“凭什么,你们也还没睡。”“因为我们是大人。”
自记事起,就总想长大,总觉得大人可以有很多特权。大人可以不写作业;大人可以不按时吃饭睡觉;大人可以没有时间限制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最重要的是,大人可以不被大人管教。大人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了。
记得小学二年级那天下午临近放学,语文老师像往常一样整理了书本准备静等放学。“嗡~嗡,你在遥望,月亮之上~”红极一时的铃声传响在整个教室。
本在默写的大家,“嗖嗖”地齐刷刷抬头望向老师,只见老师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一脸认真地研究手机,然后对大家说,“都不许交头接耳,我就在门口。”说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刚低下头,看着被打断以后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默写,好不容易刚想起来的下文,又被外面一声突然的惊叫给吓没了。大家一个个一头雾水,只见她轻盈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压制不住的笑容,像校长开全体大会一样,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又狠狠地敲了敲桌子:“来来,都停下都停下。”接二连三的突然事件发生,让大家连脸上的茫然都是一致的。“布置一下今天作业。”“今晚8点,中央台,奥运会。”边说边写,感觉有点像小白粉笔在给大黑黑板“嚓嚓”地做脚底按摩。
回到家,晚饭时候我就跟爸妈商量,“爸妈,今晚能不能电视让我看,我不看成龙历险记。”“晚上可不播西游记。”我妈瞟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吃了口白菜地说。“今晚我要看中央台,奥运会,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爸妈听了以后,四目相对地一脸惊讶。他们虽然不知道奥运会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他们知道中央台象征着国家。
那时候家里很穷,只有十几平米,门口外面放有个小柜子,上面放着锅铲和调料用来做饭。进了门左边也放着一样的小柜子,上面放着案板和杂具,用来切菜和烧水。家里最里面靠着墙放着一张大席梦思床,我抱着墙睡,我爸抱着我妈睡。床的后面放着一个用几根铁架焊接撑起来的衣柜,里面放着我们三个人的衣物。衣柜旁边放了个桌子用来放电视放一些杂物,老彩电下面垫着一层深红色的红布。吃饭时要把折叠小桌子拿出来,饭后要把饭桌收起来。
每顿饭也很简单,早上小米粥搭配腌酸菜,中午会有一个蒜蓉青菜和酸辣白菜配大白米饭,晚上炒饭,因为爸爸经常加班到凌晨,妈妈会给他做一大盆酸菜汤面大家一起吃,就连已然入梦的我也免不了这顿宵夜,常常被爸妈一把抓着胳膊拽起来呼噜两口汤然后扔进被窝继续睡觉。那个家,虽有争吵,但却有爱。那顿酸菜汤面的宵夜虽然简单,但却暖心。
后来的我常常想起那个小家,因为那个家,它已经永远地成为了历史。
那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史无前例的看到了九点钟。爸妈好像挺开心的样子,虽然我看不懂电视机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电视里面乌泱乌泱的人群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只觉得眼花缭乱,懵懵懂懂。但我一想,他们开心就好了,开心就会忘记提醒我睡觉,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晚一点再睡觉啦。
父亲是一名工厂工人,他两肩宽厚,微微驼背,常常像是一个背拉着马车的马夫。他中高偏瘦,顶着一头略微短而又卷的碎发,浓厚的眉毛和一眼貌似关公的丹凤眼,笑起来满脸起褶的他,让本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苍苍老汉。
在学英语前,每每晚饭后,我一定会表现的十分乖巧,一会擦桌,一会扫地,一会又去洗碗,似乎我才是那个家里最忙的人。因为我知道,晚饭后是要徒步一公里去时代广场的,所以我要提前好好表现。每次我爸妈看到这种情况,他们总会相视一笑然后特别默契地接受我的殷勤。
步入广场的第一眼是一个大操场,操场中间有一块大草坪,大草坪上有一棵两棵无数棵不管如何被人踩踏仍却随着每个日夜不断拔高的小草。大多数小草已经延伸出一枝两枝小叶子,我常常会蹲下看那些剩下还未露头的小草,我用我的手指轻轻抚摸他们的头,轻声地告诉它们: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会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