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城南邮局的老邮差李大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往后巷走。他刚送完最后一封信——一封迟到了半个月的家书,收信的老太太捧着信哭得像个孩子,硬塞给他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这鬼天气..."李大有嘟囔着,呼出的白气在昏黄的路灯下凝成一片雾。邮局后门这条小巷他走了三十年,闭着眼都能摸回去。可今天,一阵微弱的啼哭让他停住了脚步。
起初他以为是野猫,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快要冻僵了似的。李大有放下自行车,循着声音往垃圾箱后面找去。
墙角处,一个蓝布包裹微微颤动。李大有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已经结霜的布角——一张青紫的小脸露了出来,嘴唇冻得发白,哭声微弱得像只小猫崽。
"造孽啊!"李大有手忙脚乱地把孩子裹进自己的棉大衣里,婴儿的身体冰凉得吓人。包裹里除了一块绣着"似福"二字的红布,什么也没有。
李大有抱着孩子冲进邮局时,值夜班的张淑芬正在泡面。"老李你这是——"
"后巷捡的!快,打120!"
邮局顿时炸开了锅。张淑芬扔下泡面去打电话,老赵翻出值班室的毯子,刚分来的大学生小刘跑去烧热水。婴儿在李大有怀里渐渐有了些温度,哭声也大了些。
"这孩子命真大,"张淑芬用热毛巾轻轻擦着婴儿的小脸,"这么冷的天,再晚一会儿发现..."
李大有盯着那块红布出神。"似福...这名字起得怪。"
"我看看。"张淑芬接过红布,对着灯光细看,"这绣工不一般,像是老手艺。"她忽然压低声音,"老李,你看这布料边上的暗纹,像是..."
"像是什么?"
张淑芬摇摇头,"说不准。不过..."她欲言又止,"这孩子来得蹊跷。"
与此同时,城北高档住宅区的一栋别墅里,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着一块与弃婴包裹中极为相似的红布。窗外,雪越下越大。
"夫人,该吃药了。"保姆轻声提醒。
女人没有回头,只是将红布攥得更紧了些。"今天...是什么日子?"
"腊月二十三,小年。"
"小年..."女人喃喃重复,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邮局里,张淑芬坚持要给婴儿算命。"我奶奶教过我八字推演,这孩子命格特殊。"
李大有哭笑不得,"连生辰都不知道,怎么算?"
"按发现时间算。"张淑芬已经排起了八字,"戊寅年乙丑月...这孩子,似福非福,似祸非祸啊。"
"什么意思?"
张淑芬神色复杂地看着熟睡的婴儿,"福祸相依,命途多舛却总有贵人。只是..."她叹了口气,"亲情缘薄,一生寻根。"
李大有皱眉,"神神叨叨的。"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小脸已经恢复了血色,正无意识地咂着嘴。"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