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晋静喜欢这样的冷,空气中荡漾着久违的书香与早春的温度。图书馆空无一人,不再有同学们的大声呼喊和老师的聒噪,这个世界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书架上摆放的多是旧书,泛黄的书本上被岁月撒上了尘埃。并不是晋静怀古伤今,而是她明白,只有时间堆砌出来的文字才是好文字。因此她也只读那种过了花甲之年或者上一个时代的作者写的书。像是鲁迅,郁达夫,朱自清等都是晋静极为推崇的。拂过被蠹鱼食过的书页,走在字里行间,晋静认为,读书便是世间最幸福的忙里偷闲了。
抱着一本张晓风的散文集,晋静跑回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好在她的位置靠在教室后门的角落,不容易被发现。晋静蹲着从后门进来,趁老师不注意做到了座位上。
这是一节煎熬的数学课,煎熬的不是听不懂,而是在聚精会神的听数学老师的叽里呱啦和看刚刚借来的书中做选择,晋静就这样思想挣扎了五分钟后,再在听课时,发现已经听不懂了,她这才妥协,心安理得地选择了看书。
晋静虽然经常在课上看书,但奇怪的是她的成绩却一分没落下,并且还常常考进年级前十名,这在她班上是个奇谈。有人说她是在家里认真学习,在学校就看书,也有人说她就是纯纯脑瓜子聪明,考不考好纯看心情,但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班上有一个名叫郑舒潼的男生,别看他有英俊阳光的容貌和一个文质彬彬的名字就觉得他是那种学习成绩好,有这优良习惯的三好学生。其实他是在学校都大有名气的不良少年。全校都知道他的风云事迹。比如晚自习逃课翻墙到校外去上网,一宿不归家这样的事都是家常便饭了。最厉害的是他在高一的期末考试的时候,在考最后一科英语的考试中途,他借上厕所的名义逃去操场打篮球,等老师发现他上厕所已经上了一个小时,准备去找他时,郑舒潼刚好慢悠悠地从考场前门进来,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而抽屉里的是早已被揉成一团的英语试卷。因为这件事情,郑舒潼这个名字被全校的人知道了,虽然这被称为他做过最厉害的事,但大家都认为打破这项记录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几乎班上任何事情都要掺一脚的郑舒潼也对晋静的成绩之谜做过猜测。他说晋静肯定是在考试前几天临时抱佛脚才考好的,不过大家都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学好那么多科目吧,所以都没有把郑舒潼的猜测放在心上。
郑舒潼对大家不信任的态度感到嗤之以鼻,照他的行事作风,要是有人敢不赞成他的观点,他会立马怼回去,把对方说服为止,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却没说什么。同学们都对此现象有一种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因为在班上是个人都知道郑舒潼喜欢晋静,所以郑舒潼明白晋静不喜欢麻烦,不愿因流言蜚语打扰晋静似乎也情有可原。不过即使在晋静面前收敛很多的郑舒潼同样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因为郑舒潼有事没事就会去找晋静问问题,对于郑舒潼来说重点不是问问题,重点是能与晋静多待一段时间,晋静也每次都跟他讲题,不知道是否情愿。在班上的同学们看来,晋静虽然平时沉默寡言,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本性还是善良友好,乐于助人的,给郑舒潼讲题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罢了。不过,这样还是显得两个人有些亲密了。
不仅如此,听说还有同学看到过郑舒潼晚自习下课后一直跟着晋静回家,虽然他跟在晋静的很远处走,但还是被眼尖的同学看到,然后就在班里传开了。班上的女同学听的毛骨悚然,但也有不少女生有些莫名的兴奋。班长是个女同学,心地善良,纯朴憨厚,在听闻此事后,就跑去关心晋静,提醒她回家路上要小心点,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晋静平常本来就因性格关系在班上没交什么朋友,突然窜出来个平日里没怎么说过话的女班长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说一通关心自己安全的话,搁谁谁都蒙吧。晋静当时觉得自己可能被一些流浪在外的通缉犯盯上了,难免心慌了起来,导致她第一遍没太听懂班长说的话,让班长重复了一遍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晋静是这样向班长解释的:“班长,其实那天郑舒潼晚自习给我说他还有一些数学题不太懂,希望我给他讲讲,但是晚自习我还要写作业,所以我就邀请他放学后到我家来我给他讲,怕你们看到之后误会才跟在我身后那么远走的,你想多了。”
晋静依靠这样的说辞成功让单纯的班长相信并传播了出去,可一些心思缜密的同学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又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了,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三月的樱花总会在春分时节向你袭来,含苞待放是个好词,像樱花的花苞,被翠叶簇拥着的粉白相间的骨朵只待春分的到来,春分就如同牛郎与织女相见的那到桥,将樱花和春天连接在了一起。晓风在《不知有花》中写到:“樱花的花期虽短,但其绽放的瞬间却充满了极致的美感,这种美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珍贵与无常。”当晋静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憧憬着她的未来是否也能像樱花一样灿然,但晋静也意识到樱花的另一层本质,悬空绽开的樱花的美与烟花一样,都转瞬即逝。像时间般的春雨将樱花带到枝头,也同样把它打落于泥泞;烟花在夜幕的上演格外璀璨,但代表大自然的黑暗也同样将它掩埋。而樱花总是比烟花能更加长久地在我们眼里停留,这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正值青春的晋静想了那么多,也不禁多了几分愁绪。但少女的愁绪在“青春”的字眼上变得不值一提,愁绪化作的乌云春风一吹就散了,只会留下湛蓝色的明净天空。
晋静在樱花树下的长椅倒下,仰头看着樱花和蓝天,思绪飘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