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哇——啊·——”
一声尖锐的婴儿哭声忽地从一个停在路边的马车中传出,恰似一声惊雷揉进这夜的雨声中。
“清兰,你现在感觉如何?”
一个世家子弟模样的中年男人,在马车内握着产妇的手,关切地对其询问道。
“锦仁,你不必如此担心,我好歹也是聚灵境了,我们这般境界生产早已不是什么危险的事了。咳咳·——”
这产妇咳嗽了几声,面上稍有些出汗,但语气却很是平静。
“唉,我真不该由着你的性子!纵是我们这般修炼之人,生产也是大事,何必要仓促到在这路上?晚几日出发不就好了!”
见产妇咳嗽,这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锦仁,你可别说笑了,这次以御灵牌急召我们两个聚灵境回祖宅,必是族内已到了生死关头,本来一日都不可耽搁,但这次为了我的身孕,你陪我一起坐马车,已可算延误了,怎么可能再晚几日……”
“什么事能比你的身孕重要?”
不待陈清兰说完,吴锦仁却是先出声打断。
两人愣是攀扯了一阵,倒是没想起来哄哄这怀里的孩子。这娃儿倒也识趣,渐渐地不哭了,酣睡起来。
“嘘~”
清兰见此忽地把食指竖到嘴边,用眼神示意男人别吵着孩子。
男人见此,只得冷静了下来,望着襁褓中婴儿的睡脸,眉头终于渐渐舒展。
“轰隆——”
“是吴锦仁少爷在马车里吗?”
男人还正打算给刚出生的孩子想个名字,却忽闻一声呐喊卷着雷声从马车外响起。
“呜哇——”
这襁褓里的小家伙登时被惊醒,马上又哭了起来。
吴锦仁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纵身一跃飞出马车就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惊扰了自己儿子来到世间的第一次睡眠。
“吴锦仁少爷,您终于到了!在下奉老祖之命一路寻您至此。”
只见一个身穿甲胄、身上雨血合流的独臂青年,用仅剩的一只左手紧捏着缰绳,骑着马正立在前方,独臂青年望见吴锦仁腰间的玉佩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
见此情形,吴锦仁的怒气也不由得一滞,赶忙问道:
“祖宅究竟发生何事?怎地还派人寻来了?”
“林家老祖前日似往常那般约吴老祖切磋,但在这次切磋比试中,林家老祖突然以凝神境实力全力出手,吴老祖不知他已破境,不及防备被打成重伤。其后林家子弟马上围了我们吴家祖宅,故老祖才以御灵牌召族中所有人返回驰援!”
独臂青年也不敢怠慢,马上解释道。
“林萧那老贼居然突破到凝神境了?!”
吴锦仁闻之脸色大变,他之所以陪夫人陈清兰一起坐马车不慌不忙地往祖宅赶,除了放心不下怀有身孕的妻子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在笼云镇这点小地方,拢共就没几个如吴家老祖吴麒麟一般凝神境初期的人,祖宅有老祖坐镇,他根本不担心。现在看来是他太乐观了,如此人所说,这次御灵牌召他们回族还真是生死悠关的大事。
“锦仁,我都听到了,形式已经危机至此,现如今我也生产完了,随你一起以御气术驾马驰援祖宅吧!”
陈清兰边说着,边从马车里一跃而出。
“此去凶险,以我吴家庶子的身份,你刚生产完可以不去,还是留下来照顾孩子吧!”
吴锦仁不由得望向马车内的襁褓。
“说什么笑话,你只是吴家庶子,我可是老祖认下的义女呢!这事没得商量,我一定要去!”
陈清兰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吴锦仁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再开口劝阻,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问向独臂青年:
“还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仇九,是当年仇家遗孤,为老祖收养,此前战斗中断了一臂,老祖说我独臂留在那也无用,让我出来寻找少爷……”
仇九说着却哽咽了起来,断续说道:
“还说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让我别再回吴家,从此便不再是吴家人了。”
吴锦仁闻言,看着独臂青年还绑着血纱布的右肩,心下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对仇九安慰道:
“仇兄弟莫要伤心,这是老祖怕我吴家过不了这关,让你先撇清关系,留有用之身,若我吴家过得此关,兄弟再来相投便是。”
“吴锦仁少爷不必安慰我,仇家被灭后,我流落街头孤苦无依,本以为必死,幸蒙老祖收留,方能活至今日,老祖良苦用心我自然晓得,只恨被断一臂不能为吴家战死,若吴家过不得此关,仇某绝不独活!”
仇九眼中泛泪,决然道。
“那可不行,我还需仇兄弟帮我照顾我儿,若今日我夫妇皆一去不返,这孩子便是吴家最后的血脉了,请仇兄且带这孩子寻安全地方暂避,若吴家过得此关,务必带他归返吴家,若吴家真绝于今日,还请仇兄给他取个名字且随仇兄姓,也免得被人继续追杀。”
吴锦仁心思打定,旋即带仇九见了马车中的婴孩。
“若如此,仇某必不负所托,为小少爷肝脑涂地!”
仇九神色凝重地往向那襁褓,稚童脸上泪痕未干,却是酣睡正熟,仿若这马车外的血雨腥风未曾存在一样。
陈清兰无言,径直走回马车把孩子抱了又抱,取下腰间玉佩留在了襁褓里,又转身向仇九叮嘱道:
“我夫妻二人便乘仇兄的坐骑,仇兄便驾着这马车离开吧!马车里还留了盘缠,但事出突然,所带实在不多,另外还望仇兄急寻一乳母,以我聚灵境的修为在他体内留下的天地灵气最多供给他三日不进食,三日后便不行了。吾儿往后便拜托仇兄了!”
言罢,陈清兰与吴锦仁都向仇九鞠了一躬,然后一齐跃上仇九的战马,御气往吴家祖宅疾驰而去。
仇九向着夫妇二人远去的方向拜了再拜,随即上了马车,往他处去了。
“轰隆——”
雷雨丝毫未减,长夜仍在继续。
此刻的吴家祖宅,两家子弟正打作一团,而在祖宅上空,只见一鹤发白衫老者腰间染血、手持一把闪耀金剑正与一名手持蛇形剑的黑发青衫老者,隔空对质。
只见那青衫老者对着白衫老者讥笑道:
“吴兄人称笼云第一剑,却是不知我林某人今日杀了你,是否能承得起这名头?”
此人便是林家老祖林萧,而那白衫老者正是吴家老祖吴麒麟。
“林萧啊林萧,我观你剑法亦有可取之处,才每每与你比试,欲指点一二,你若直言破境与我在凝神境公平一决,岂不美哉?可你终究是怯了,此番以偷袭之法杀我,你心中便是早已自认此生无望胜我了,如此自卑何又谈笼云第一剑之名呢?纵是今日我吴麒麟身陨,笼云虽小却也不会有人承认你这怯懦之辈!”
吴麒麟振声斥道。
“死到临头,口齿倒是伶俐!给我纳命来!”
林萧闻言愠怒之色骤起,直舞蛇形剑向吴麒麟刺去!只见那蛇形剑上碧绿光芒闪动,碧绿灵气凝成蛇状,猛地咬向吴麒麟。
吴麒麟见状却也不避,金剑往身前一竖,一股金色剑罡磅礴而出,那碧绿灵气连同林萧一起当即被震退,吴麒麟又乘势侧身隔空一斩,巨大剑罡也随剑身一起挥斩而下,当即从中截断了那蛇状碧绿灵气,本就被震的不稳的碧绿灵气登时溃散,而吴麒麟的腰间血红也忽地多了一片。
林萧虽被震退却未受什么伤,见到吴麒麟的腰间再度出血,不由得一喜,稳住身形又说道:
“不愧是笼云第一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自认此生无望胜你,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如此杀你!”
言罢,碧绿的蛇形灵气又从剑身上喷涌而出,直扑吴麒麟。吴麒麟也再聚金色剑罡,与林萧拼杀起来。
如此斗了几百回合,吴麒麟腰间鲜红以漫至膝盖,隐有不支之象。所有人都看的出,如此消耗下去,吴麒麟必将先到极限。
倒也不是吴麒麟不愿拼死与林萧一斗,只是这林萧自知即使破境了也无法胜过吴麒麟,所以尽使些吴麒麟一剑可散的虚招,迫使吴麒麟疲于应对,再靠开始偷袭留下的伤口消耗吴麒麟的精血。吴麒麟若逼的紧,便又舞起林家祖传的蛇形步,同境之下带伤的吴麒麟终究无法追上。
“吴兄,你不会还在指望你那些个在赶来的徒子徒孙吧?你当真以为仅凭我林家一家就敢对付你这笼云第一剑?”
见吴麒麟渐显不支,林萧冷声说道。
“哈,看来他们终究还是容不得我!看在往日交情,让为兄当个明白鬼,告诉我究竟是朱家、韩家还是墨云阁?”
吴麒麟闻言苦笑一声,问道。
“吴兄可不要为难我呀!也罢,我便告诉你两个字——不止”
林萧讥笑般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麒麟听罢仰天大笑,漫天乌云却是向他急涌而来,似是在回应,旋即雨势也猛然加剧,似是在哭嚎,而后却是滚滚雷霆狂轰而下吴家祖宅附近登时被雷光火光淹没。
无人知晓那日吴麒麟最后施展了什么神通,只是从那以后吴家便于世不存了,而林家围攻吴家的子弟无一人生还,林家老祖林萧据说也是重伤濒死逃回然后就闭关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