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凌晨三点十五分，齐墨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他眯着眼睛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林妍。

这个名字已经五年没有出现在他的通讯录里了。齐墨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不接就不会停。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齐墨？是...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颤抖的女声，背景音里隐约有水滴落的声响。

"是我。"齐墨坐起身，顺手打开了床头灯。他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机。

"求求你...救救我...我家...我家有鬼！"林妍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哭腔，"它要杀我！它真的会杀了我！"

齐墨的眉头皱了起来。作为齐家第二十七代传人，他从小就知道半夜的求助电话往往意味着真正的麻烦。但来自林妍的求助...这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地址发我，半小时到。"他简短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齐墨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玄关处。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冲锋衣，背着一个看起来普通的黑色双肩包，但包里装的东西绝不普通——铜钱剑、符纸、朱砂、罗盘，以及齐家祖传的几件法器。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一张老照片——那是他父亲齐云山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站在一座古宅前，手里拿着罗盘，神情凝重。十年前的那次"意外"后，齐墨就接过了齐家的担子。

"爸，保佑我今晚顺利。"他低声说完，关上了门。

林妍住在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的顶层。齐墨站在电梯里，感受着电梯上升带来的轻微失重感。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四十二分，阴气最重的时刻。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层。门一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齐墨的后颈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门前停下，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液体抹在眼皮上。这是牛眼泪，能让他暂时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林妍？"他低声呼唤，推开了门。

公寓内部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墙上挂着的水墨画歪斜着，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墙面上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划过，但齐墨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痕迹。

"齐墨！"一个身影从卧室方向冲出来，几乎是扑进了他怀里。

齐墨条件反射地扶住对方，低头看清了林妍的样子——她脸色惨白，眼睛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曾经那个光彩照人的校花如今看起来像个受惊过度的病人。她穿着睡衣，裸露的手臂上能看到几处淤青。

"它在哪里？"齐墨轻轻推开她，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卧室...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室的浴室里..."林妍颤抖着指向走廊尽头，"水龙头...水龙头会自己打开，我关了无数次，但它就是...就是会自己打开..."

齐墨从包里取出罗盘，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最后指向了林妍所说的方向。他点点头，从包里抽出一把由古铜钱串成的短剑。

"跟在我后面，别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他低声指示，迈步向卧室走去。

随着他们接近卧室，温度明显下降。齐墨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白雾，这在夏末的室内极不寻常。卧室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只有浴室方向传来微弱的水声。

"它...它知道我们来了..."林妍抓紧了齐墨的衣角，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齐墨没有回答，他左手持铜钱剑，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卧室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但齐墨涂了牛眼泪的眼睛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盘踞在浴室门口。那团影子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蠕动起来，向浴室缩去。

"站住！"齐墨厉喝一声，手中的符纸"嗖"地飞出，在空中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金光。

金光照射下，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迅速缩回了浴室。借着符纸的光芒，齐墨看清了卧室的情况——床上凌乱不堪，墙上挂着的结婚照被撕得粉碎，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头发，大量的长头发。

"那不是我的头发..."林妍在他身后小声说，"我...我从来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

齐墨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全在浴室方向。水声变得更大了，现在能清楚地听到水流冲击浴缸的声音。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就在他距离浴室门还有两米远时，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震得墙上的画框都掉了下来。同一时刻，公寓里所有的灯同时熄灭，只剩下齐墨手中铜钱剑发出的微弱青光。

"它生气了..."林妍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次它生气的时候，我的手腕差点被折断..."

齐墨借着剑光看向林妍的手腕，果然看到了一圈青紫色的淤痕，形状像是...手指印。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齐墨压低声音问道，"这种级别的怨灵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人。"

林妍的嘴唇颤抖着，眼神闪烁不定，"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齐墨刚要追问，浴室门突然发出"咔咔"的响声，门把手开始疯狂转动。水声变成了咆哮，仿佛里面有一个小型瀑布。门缝下，黑色的水开始渗出，带着腐烂的腥臭味。

"退后！"齐墨一把将林妍推到身后，同时从包里抓出一把朱砂撒向浴室门。

朱砂接触到门的瞬间，门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的水沸腾起来，但渗出的速度明显减慢了。齐墨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在门前的地板上用朱砂画了一个简易的八卦阵。

"告诉我实话，林妍，"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冰冷，"这个女鬼是谁？她为什么对你怨气这么重？"

"我...我不认识她！"林妍崩溃地喊道，"我搬进来才三个月，这房子是我老公买的二手房，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闪烁其词，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浴室门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门而出。他迅速从包里取出三张黄色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血符。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大喝一声，将三张符纸贴在门上。

符纸贴上的瞬间，整个公寓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水声停了，门也不再震动。但齐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

"它暂时被封住了，"他转身面对林妍，"但撑不了多久。天亮前我们必须弄清楚它的来历，否则——"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浴室门上的符纸突然自燃，转眼间化为灰烬。门猛地弹开，一股强大的阴风扑面而来，吹得齐墨几乎站立不稳。

在阴风之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个全身湿透的女人，长发像水草一样贴在惨白的脸上，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她的脖子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着，双手向前伸出，指甲又长又黑。

"林...妍..."女鬼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灌满了水，"你答应过...你答应过会救我的..."

林妍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要逃跑。齐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跑！离开我的保护范围你必死无疑！"

女鬼突然加速向他们冲来，齐墨举起铜钱剑迎上去。剑身与女鬼接触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女鬼惨叫一声后退，但随即又扑了上来。

"你骗了我！"女鬼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尖锐，"你明明可以救我！你却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齐墨一边抵挡女鬼的攻击，一边用余光瞥见林妍的表情——她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既像是恐惧，又像是...愧疚？

"林妍！"齐墨在格挡的间隙大喊，"它认识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妍没有回答，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女鬼的攻击越来越猛烈，齐墨的铜钱剑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情急之下，齐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旧的铜钱，那是齐家祖传的"五帝钱"。他将铜钱含在口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顿时光芒大盛，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齐墨念动咒语，剑尖指向女鬼，"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一道金光从剑尖射出，正中女鬼胸口。女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溶解，最后化为一滩黑水渗入了地板缝隙。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回升，灯光也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齐墨喘着粗气，手中的铜钱剑已经断成了两截。他转向林妍，发现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它走了...暂时。"齐墨蹲下身，直视林妍的眼睛，"现在，告诉我真相。那个女鬼是谁？为什么她说你答应过救她？"

林妍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她叫苏雨晴...是我大学室友..."

齐墨的眼神骤然变冷，"继续说。"

"五年前...我们一起去郊游...在黑龙潭..."林妍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小心滑落水中...我...我本来可以拉她一把的..."

"但你没有。"齐墨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我当时太害怕了！水那么急，我怕被她拉下去！"林妍崩溃地哭喊道，"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死...更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齐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这五年来，她一直在找你。"

林妍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是五年？"

齐墨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让林妍打了个寒颤。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开始收拾散落的法器。

"等等！你要走？"林妍惊慌地抓住他的裤腿，"它还会回来的！你看到了，它恨我！它会杀了我的！"

齐墨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她，"我只是去准备些东西。天亮前我会回来。"他顿了顿，"但你要想清楚，林妍。超度怨灵需要真相，全部真相。如果你还有隐瞒..."

"我没有！我发誓这就是全部！"林妍急切地说。

齐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在跨出门槛前，他头也不回地说："五年前你打电话给我，说遇到了麻烦，求我帮忙。等我赶到时，你却和别人在一起，告诉我只是个玩笑。"

林妍的脸色变得煞白。

"今晚你又打电话向我求助。"齐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希望这次，你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他关上了门，留下林妍一个人在刚刚经历过灵异事件的公寓里。走廊里，齐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周，帮我查个人。"他低声说，"苏雨晴，五年前死于黑龙潭溺水事件...对，就是那个'意外'...我要知道全部细节，特别是林妍在现场的所有行为。"

挂断电话，齐墨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公寓门。直觉告诉他，林妍隐瞒的事情，远不止一个见死不救那么简单。而那个女鬼苏雨晴的怨气之深，也绝非普通溺水而亡能够解释。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但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