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泼翻的砚台浸透青石巷，牧九歌攥着药包的手指节发白。怀仁堂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掌柜的嗤笑混着算盘珠响："三钱冰魄粉？把你妹妹卖到醉仙楼也凑不齐零头！"

巷尾茅屋传来破碎的咳嗽声，牧小禾蜷在霉烂的棉絮里，唇角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牧九歌把最后半块糙面饼塞进瓦罐，炉火映出他颈后朱砂色胎记，形似被剑锋挑破的星辰。

"哥...别管我了..."牧小禾指缝间缠绕着冰晶，寒气在她睫毛上结霜。三年前那场暴雪后，她左胸就长出蛛网状的冰纹，每到月圆便会冻结血脉。

子时打更声响起时，天穹忽然裂开血淋淋的伤口。牧九歌抬头望见赤月如独目，云层里游动着青铜锁链的虚影。怀仁堂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掌柜癫狂的嚎叫划破夜空："血月临空！测灵仪典提前了！"

整座青渊城在震颤中苏醒，七十二座测灵台破土而出。牧九歌背起妹妹冲向城中央，沿途屋檐下悬挂的青铜鉴灵镜嗡嗡作响，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让开！玄天宗仙师到！"赤焰驹踏碎青石板，马车上滚落的灵石砸中牧小禾额角。牧九歌抹去她脸上的血，看见紫袍修士腰间玉牌刻着"药王谷"三字，那人袖中隐约露出半截白骨法器。

测灵台上已跪满童男童女，天剑阁长老林清绝御剑悬空，雪白须发在血月下宛如活物。他手中青铜罗盘射出光柱，被照到的少年突然皮肉消融，骨架呈现出水晶般的灵根形态。

"丙等水灵根。"林清绝弹指将惨叫的少年封入玉瓶，转头看向牧九歌时瞳孔骤缩，"你颈后胎记..."

牧小禾突然剧烈抽搐，冰纹蔓延到咽喉。牧九歌发疯般冲向测灵台，怀里的药包散落漫天草屑。林清绝的剑鞘重重击在他膝弯，青铜罗盘却在此刻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当光柱笼罩牧九歌时，七十二面鉴灵镜同时炸裂。测灵石表面浮现出"太初"古篆，裂纹中迸发的紫雷劈开夜幕，九霄之上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不可能！"林清绝捏碎传讯符，剑锋挑起牧九歌的下巴，"说！你母亲葬在何处？"他道袍下的皮肤浮现鳞片状纹路，袖口抖落的香灰里混着婴孩指骨。

牧九歌突然抓住测灵石碎片，锋利的棱角割破掌心。鲜血渗入石缝的刹那，他看见幻象中自己身披星穹帝袍，脚下跪伏着九条衔烛巨龙。有个与林清绝七分相似的老道在哭喊："帝尊三思！斩断登天路会引发..."

剧痛将幻象撕碎，牧九歌发现测灵石内部嵌着块青铜碎片，上面沾满干涸的仙血。林清绝的飞剑已抵住他咽喉，剑身倒映出天穹异象——血月中心睁开只布满符文的巨眼。

"哥！"牧小禾突然爆发出不属于人类的长啸。她胸口的冰纹绽放蓝光，整座青渊城的井水瞬间结冰。林清绝的护体罡气被寒气侵蚀，道袍结出霜花："玄冥体？这等蛮荒之地竟有..."

话未说完，测灵台地砖轰然炸裂。牧九歌抱着妹妹坠入地下祭坛，青铜棺椁上的锁链正疯狂抽打虚空。棺盖缝隙渗出黑雾，凝聚成三年前暴雪夜见过的黑袍人轮廓。

"时辰到了。"黑袍人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他指尖点在牧小禾眉心，"想要救她，就握住棺中剑。"

牧九歌的手被无形之力牵引，穿透棺盖抓住剑柄的瞬间，祭坛四角的镇魂烛同时熄灭。他听见三十三重天上传来悲鸣，剑身铭文逐一亮起：诛、戮、陷、绝。

林清绝的怒吼从上方传来："竖子敢尔！"剑雨轰穿地宫穹顶，却在触及黑袍人时化作铁水。牧九歌握紧的凶剑迸发混沌之气，他颈后胎记灼如烙铁，恍惚间听见万仙陨落时的诅咒。

"记住，你欠归墟境一个因果。"黑袍人化为青烟消散，牧九歌怀中多出半块轮回玉珏。牧小禾胸前的冰纹正在褪去，瞳孔却变成妖异的竖瞳。

当地面传来更密集的破空声时，牧九歌挥剑斩向虚空。剑气撕开的裂缝中，他望见九座悬浮仙山正朝青渊城压来。抱着昏迷的妹妹跃入空间裂隙前，他瞥见林清绝在祭坛残骸中翻找什么，手中握着沾血的测灵石碎片。